#与你分享的第59篇文章#

汉川：县域经济发展的“典型样本”

文

李龙飞

01

汉川，这个地处汉江流域的武汉西边小城市，我自打小学三年级起就生活于此。除开念大学之后只是过年才回家的时间，其余总计在这里近乎生活近10年。尤其是念大学及研究生之后，每每回来，所景、所人、所事，不由心生所思，集聚于此。

△汉川市区位李龙飞制图

△汉川汉水流域李龙飞制图

回退十年，也就是年，刚好是我上初中，那时候开始对周围的事物产生思考，-近十年间，遂念想回望我们到底生活在怎样的地域。

汉川，是一个县级市，现在隶属于孝感市管辖。但是在汉川人民心中一直都怀揣一个梦想：什么时候能划到武汉去就好了。这个身体属于孝感而心早已飞向武汉的复杂情绪很神奇。说起来，汉川人在孝感蛮有自豪感的。拿年整理的经济发展情况说明下。

粗俗说：“哪个有钱途或者前途，跟哪个。”树大好乘凉。所以，每每看到新闻或者论坛等不知来源的小道消息流传汉川要划到哪里哪里，都像放鞭炮炸开了锅。

追溯历史，在年全国区划调整的时候，汉川确实被划入武汉市，然而好景不长，不到2年，汉川还是归还孝感专区，此后便一直属于孝感地区。年3月12日，经国务院批准，撤销汉川县，设立汉川市，以原汉川县行政区域为汉川市行政区域，由孝感市代管。从距离上看，汉川距离孝感城区约45公里，距离武汉城区54公里，两者距离相当。

不少官方文章认为汉川是湖北省甚至是中国“县域经济”发展的典型样本，甚至有学术论文直接以此为论题，比如华中科技大学王琴的硕士毕业论文题目《汉川市县域经济：“一主三化”发展模式研究》。

党的十六大（年）报告中首提“壮大县域经济”的号召，随后各省级政府按照要求具体落实，汉川市在行政级别上确实属于县级市，按照一般说法确属县域经济范畴，县域经济的内涵和外延在学术界至今尚未统一，它属于区域经济学研究的内容，达成一致共识的是县域经济是以县级区划内的国土为载体，以县城为中心，以乡镇为网络，在权限范围内调控资源，建立具有比较优势的经济体系，其核心就是强调资源在县域内的优化配置。

但是纵观汉川的发展模式，却又稍有差异。因为它所承载的资源大部分从外面引入，属外生力量配置。这和政府的经济政策密切相关。无论如何，小城汉川的发展，确属中国县域经济发展的典型样本。因为，它的模式和很多小城镇发展路径极其相似。但是，这种模式，需要警惕。

02

06年的时候，时任汉川市委书记喻楚林就实施了“二线三区”发展战略，二线即荷沙公路（省道）和刘北公路两条公路沿线乡镇，三区即以福星科技园区为龙头的金属制品业、以马口纺织工业园区为龙头的纺织服装业、以汉川经济技术开发园区为龙头的食品医药业。如今，这“三大产业”依旧是小城的重点产业。

当时在三区引进了不少外地企业来次投资兴业，除了距离武汉较近，来承接武汉市工业外移的原因外，政府的招商引资政策也是外地商人来此兴业的重要原因。

当时，小城的决策者们出台“四不变”的规定：乡、镇、场把企业引到开发区，隶属关系不变、跟踪服务不变、统计口径不变、结算体制不变。简单一句话，就是“谁引进谁受益”。据统计，进入21世纪初的头五年共引进项目个，引资39.7元，其中过千万元的项目个。当然，年的时候，国家新型城镇化建设（实为年启动）还未开始，农村的剩余劳动力也没有大量外流，人力资本的富余也是外商于此兴业的原因。

“工业兴城”的举措也就意味着大肆开发，土地用地性质、规模的不断调整。王晓娜在《汉川市城乡建设用地空间布局优化研究》一文中收集了-年小城用地规模的数据（如下表），不难发现其中独立工矿用地增长最快，增加了.09公顷，用于民营企业用地。

年到年，冯云乔、叶贤林两任市委书记执掌小城，继续沿着“工业-园区兴城”的路子走。翻看经济发展数据报告，汉川的工业生产增加值、税收财政收入均居于孝感市各县市前列，连续6年跻身全省县域经济发展先进县市。

03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讲，工厂开得再多，城区不见高楼大厦、公共基础设施不加改良，再多的税收，民众感知不到。

这还是回归到群众最基本的需求：吃、穿、住、行。也就是什么时候能够在本地吃到黄记煌，在本地做皮肤护养、美容美体，住上高层商品房，逛吃欢乐街，在体育馆健身、跑步、休闲？到这个时候，普通民众就会从心里感受到“汉川发展快啊！”

△汉川汉海国际购物中心网络来源图

从年开始，小城地产市场开始蠢蠢欲动。年高中毕业的时候，我的母校汉川一中前面有一块方面几百亩的土地正在等待开发。有人说这里会盖新的政府大楼，以及群众休闲广场，就像上海市政府所在的人民广场；有人说这里会建汉川新的商业街、盖房子。

很滑稽的是，几年后，达利集团开发的号称汉川市价格最贵、房子最好的“世纪新城”横空落地，正面对体育馆，而我们想象中的公园绿地仅仅在钢筋水泥后面一小片，反而成为了房价的助推器，而新政府大楼选址在汉川一中的后面，高大威猛的建筑、排场本来建在学校后面想避其锋芒，谁知被上级和媒体点名批评“讲排场，不符合我党的作风”。夜幕之下，小城几个青年在体育馆压马路，闷热的空气萦绕不去，我们调侃道：“都是这个巨无霸，把一中方向吹来的北风挡住了。”

△汉川世纪新城网络来源图

曾经的“三驾马车”老板食品厂商、金属厂商、纺织厂商纷纷踏足小城地产，比如达利园·世纪新城、永和安·新汉都、福星惠誉·银湖城等等。

城区地产遍布，公共空间却日益逼仄。

04

我们从来没有也不应该苛求小城的突飞猛进。但是，一些残留在因工业经济和地产经济急速前进所导致的土地磨损已经凸显。

行走在小城的田野之间，工业废水如同一道道绿色的丝带，裹挟着土地，喘不过气来。纺织、木业、金属都是用水大户，废水处理是重要一环。中央提出要“留得住乡愁”，“保护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小城领导人也建立了“河湖长制”，由地区领导班子负责整治相关河道和控制相关企业排污情况。但是近几年回来，却不见任何改变。

汉水横贯小城，哪里寻见“含情脉脉的水”？

关于经济发展方式的探讨，中央有句导向性的话：“把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结合起来。”中国经济进入调结构，优化配置的新常态经济发展经济阶段。显然，这对于偏隅一角的小城来说还为时过早。

尽管即将步入千亿产值俱乐部，吸收着武汉的工业红利，但我们依旧需要意识到“政策的路径依赖”所带来的负外部性。从工业兴城到地产兴城，一系列配套政策予以扶持开辟绿色通道，尝到了资本流的溢出味道，政策的再次转移则是非常艰难。

早在年，汉川就在《湖北日报》发表评论文章，坚决“打造文化品牌，链接优势产业”，提出汉川要做大文化产业这块蛋糕。纵观整篇文章，两个核心意思：一是汉川要大力发展加快广播电视业发展，搭建广电宽带平台和数字化接收平台，建起公里光纤主干线路；二是聚集一批印刷包装企业。这也叫文化产业？

研究生阶段，我主攻的是文化经济学，这类印刷包装、广电网络更说属于工业和基础设施建设，如果非要与文化产业搭边，顶多属于最外围的文化装备制造业。拿合兴包装为例，网站显示，全称厦门合兴包装印刷股份有限公司前身系厦门合兴包装印刷有限公司，创建于年5月，现拥有61家全资子公司或控股子公司，是一家集纸板、纸箱及缓冲包装材料等包装制品设计、制造、服务为一体的大型综合包装企业。说它属于文化装备制造业，我只能蒙着眼睛说了。

文化品牌的概念提的很好，但是掌权者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小城文化品牌的实质。

年，回武汉的时候发现满大街的“弘扬武汉精神”的标语，继续坐车回到小城突然发现满大街的“弘扬汉川精神”的标语。武汉精神是敢为人先，追求卓越，汉川精神是厚德守信、睿智创新。

小城汉川，其实文化资源禀赋丰沛。“汉川善书”远近闻名，贾平在《论汉川善书的传播》中指出，湖北汉川善书已经有多年的历史，其不是仅以善本形式流传民间，而主要是一种韵散相间、讲唱结合的曲艺曲种，以活态形式存在于民众生活中，具有浓烈的地方特色。善书的精神核心就是因果善报，文明行事。

每每听到小城里一些不作为的事情，打架斗殴无人问津、公平正义打得不到有效维护，权力大行其道，我们不太喜欢小城的“戾气”。

汉川也素有中国“楹联”之乡、“鱼米之乡”之美称。然而在“汉川精神”里不见踪影，似乎这八个字就是为外商服务的。喜欢听好话，大多数人所爱。

05

过去的十多年是小城快速发展的上升期，很多普通人都见证着这一革新。小城紧跟在武汉的后面，尝到了产业转移的经济甜头，“政策的路径依赖”似乎使得小城已经忘记了自身的特质，迷失在茫茫的城市开发之中。

要知道，小城，不是大城。交大的陆铭教授写过一本《大国大城》的书，大城自有大城的发展模式，可小城，不只有建筑，还有乡愁、绿水、田野、和睦、公平、正义。

△汉川汉水流域网络来源图

我们新一代需要关心公共事务。

我们关心小城，每当汉水流过。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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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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