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11/15来源:本站原创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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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薄新人

不厚名家

天使的眼泪

作者沈婉梅

初夏的黄昏,最后一抹残阳如一股鲜血在天河中缓缓流淌。周五放学后,梅轻颦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赶往20里之外的老家,刚出街口,她的手机就响了。她没有理会,因为住在乡下的婆婆病了,她必须趁天黑之前赶回。可是,今天的手机铃声似乎在和谁赌气,一直响个不停,听起来格外刺耳,她只得停下来接电话。放下电话,她猛地提起自行车龙头换了一个方向,她双脚踏上自行车踩板,整个身子向前倾,以飞快的速度骑行。此刻,她只恨自己没能长八条腿。到达小镇光明小区后,她丢下车子,拨开人群,踏上楼梯,大步爬完几十级台阶,登上七楼楼顶时,她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推开通往楼顶的那扇门,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学生晏思蓝、夏萧雨、向雪莹。

这三个女孩是清水镇白鹭中学九年级四班的学生,梅轻颦是她们的语文老师。这三个女孩是好朋友,每天形影不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连课间休息上下楼梯都是手牵着手。

这三个女孩的家原来都在清水镇下面的村子里。上小学的时候她们不在同一所学校。来到镇上上中学的时候,她们才被分到了同一个班。晏思蓝的父母都在省城一家服装厂做工,爸爸妈妈为了方便他们姐弟三人上学就在镇上租了一间房。不过,前不久在镇上买了新房子。

向雪莹的父亲在东北做瓦工。三年前,父母离婚了,母亲改嫁了,父亲又娶了一位阿姨,给她生了一个小弟弟。

夏萧雨的父母原来在广州一家工厂做工,三年前双双去世。这几年她和双目失明的奶奶,七岁的弟弟相依为命。

梅老师隐隐约约觉得这三个女孩今天傍晚会来到这里可能与即将来临的中考有关。

这件事情的起因的确如梅老师预料的一样。

星期五吃过午饭后,晏思蓝弱弱地问:“爷爷,我爸爸妈妈寄钱回来了没有?”“没有”。“那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寄钱回来吗?”“不知道”!“那怎么办?我们要交中考报名费了,如果这个星期不交费,就不能参加中考了。”

“你成绩又不好,还不知道考不考得上高中呢?再说,即使考上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

听到爷爷这么说,她又急又气,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知道多说无益,无论怎么求情,爷爷也不会给钱她缴费。每次都是这样,无论是报名还是买学习用品,只要向爷爷要钱,就像要从爷爷身上剜肉一样困难。她悄悄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爷爷,爷爷,我要钱”。她听到弟弟又在向爷爷要钱。

“要多少,乖孙子。”

“二十块。”

“怎么今天要这么多?”

“我想买个电动玩具鸟”。

“家里好多玩具了。要不算了吧?”爷爷在弟弟面前从来都是轻言细语。

“不行,就要!就要!我们班有几个同学都买了,我也要买!”弟弟才不会善罢甘休呢!”

“好!好!好!”爷爷很快投降了。在弟弟面前,爷爷总是习惯角色换位,好像他自己才是孙子。

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故事。只要弟弟要钱,爷爷、奶奶二话不说,要多少就给多少。因为八岁的弟弟会使杀手锏。只要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就会嚎啕大哭,摔东西,甚至不吃饭。爷爷、奶奶生怕他们家几代单传的宝贝孙子受委屈,特别怕他赌气不吃饭,所以只能对他百依百顺。而弟弟则会得寸进尺,恃宠而骄。

她悄悄拉开门,从门缝中看到爷爷从上衣口袋里搜出钱包,在最外面一层拿出一张十元的票子放进弟弟的夹克衫口袋里,还把弟弟的口袋按了按。。她偷偷走过去,站在爷爷的后面,正好从侧面看见爷爷的钱包。她发现爷爷的钱包鼓鼓的,里面有一大沓鲜红的人民币露出一小半截。

顿时,一星希望的火苗又在她的心头冉冉升起。于是,她鼓足勇气说:“爷爷,你钱包里这么多钱,要不你先给三百元钱我交了吧!等我爸爸寄钱回来了再还给你呀。”

“不行!我这些钱还有别的用途!”

她太想继续读书了,她想再争取一下。她一直很用功,可就是学习成绩怎么也不像姐姐那么优秀。

“爷爷,只要你给钱我交了,我一定努力学习,争取考上重点高中。将来挣钱了孝敬你!”

“哼哼哼!你哪次不是说努力学习,可是从来没见你拿个奖状回来,你看看你姐姐多有出息呀!得的奖状放在家里堆都堆不下了。你这个样子还想考上重点高中?做梦吧?反正是糟蹋钱,不如早点出来做事,帮衬帮衬一下家里。”

“老古董!老封建!就是偏心!”听到爷爷那么说,她急了!一向柔弱、乖顺的她咆哮起来!这些年的委屈像洪水一样汹涌倾泻。

“越来越不像话了。读书读书,越读越猪。你今天就不用上学了!”

听到爷爷这么说,她冲进房间,关上房门,倒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躲在被子里默默哭泣起来。无声的哭泣像一个绝望的人在黑夜里呐喊。她不想让爷爷看见,否则只会招来更严厉的呵斥,她也不想让奶奶看见她在哭,因为她知道奶奶也帮不了她。奶奶一辈子生了七个女儿,所以她在爷爷面前根本没有话语权。

三年前,他们还住在老家。有一天晚上,爷爷吃过晚饭后照例出去到附近的村子打麻将去了。那天晚饭后,她的肚子就有点不舒服,到了夜间突然疼得更厉害了,她被一阵阵的疼痛折腾得睡不着。她想起来喝点开水,可是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她挣扎着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点燃一根蜡烛。他们居住的小棚子在爷爷奶奶种地的附近,根本没有通电。她左手举着蜡烛,右手捂着肚子到弟弟睡的床边看了看,发现床上只有弟弟一人。她知道,奶奶一定是趁她和弟弟熟睡后又去找爷爷了。爷爷一定又在恋战,爷爷一打牌就会忘我奋战。只要有人约牌,天大的事也可以放下。有一次,正值农忙时节,请了好几个赶工的妇女帮着插秧,可是吃过午饭后,有家来了客人请爷爷去陪客,他居然一口应允,兴高采烈打牌去了。每当这个时候,奶奶除了摇头、叹气,不敢说一句反对的话。她的爷爷打麻将有个规律,如果手气好一般前半夜就回来了。如果输钱了就会打到天亮再回家,奶奶担心爷爷输钱太多,有时候爷爷半夜还不回来,她就会去喊爷爷回家。

晏思蓝举起蜡烛去厨房烧开水,她把蜡烛插在一个玻璃瓶子的瓶口,然后划了一根火柴准备点燃枯茅草。就在这时,蜡烛从灶台上滚了下来,很快烧着了茅草。她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用尽力气力扔掉了那把茅草。这下可闯了大祸,燃烧的枯茅草引燃了堆在不远处的棉花包。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危机重重的时刻,小小年纪的她没有独自跑出去,而是赶紧冲到弟弟的床边,抱起四岁的弟弟跑出棚子门外。或许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保护弟弟。她把弟弟放在地上站着,大声哭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我家里着火了!”旁边几个棚子里面的大人们听到喊声纷纷赶来,大家用大水桶从外面的水井里提水往棉花包上泼,人多力量大,火很快就扑灭了。

夜幕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似乎要吞噬一切。晏思蓝一边照顾弟弟,一边望着进进出出的人们,茫然不知不知所措。刚才所做的一切都出自人的防御本能和她的机敏,根本来不及细想。现在,火被扑灭了,可是,一股难言的恐惧和不安却从心底跳出来,把她包围。

果然不出晏思蓝的所料,爷爷回来后,把弟弟搂进怀里,浑身上下看了看,直到确定弟弟安然无恙后,松开了手,走到她的面前,用右手食指点着她的额头,狠狠地说:“你这个害人精,就会瞎折腾!我看你不把我们害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奶奶站在旁边,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言不发。

她肚子疼了半宿,又刚刚受了惊吓。所以,她目光呆滞地看着爷爷,根本没有力气去申辩,也懒得去申辩。

她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像至高无上的皇帝,在这个家里拥有绝对的权威。他可以独断专行,我行我素。而且,他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即使他有天大的错,奶奶也不敢指责他。

一滴滴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出来,她的眼泪像雨水一样,在一朵朵水莲花的花瓣上滚动着,滚动着-----

“思蓝,快去上学呀!再不去要迟到了。”奶奶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今天,她还真的不想去上学,她怕面对同学们齐刷刷地看着她的那种目光。此刻,她很想见到爸爸。她好想依偎在爸爸的怀里大哭一场。因为在这个家里,只有爸爸最疼爱她,只有爸爸不偏心。爷爷、奶奶、妈妈以及所有的人都是更疼爱姐姐和弟弟的。因为姐姐漂亮又聪明,在他们眼里,姐姐是一只美丽的白天鹅,前程无量,而弟弟是家族传宗接代的独苗。弟弟是重工业,整个家族呵护的重心。只有她长得又黑又瘦,成绩也不够好。而且因为在生她的时候,妈妈大出血,住院花了好多钱,差点丧命。所以,爷爷、奶奶、妈妈都觉得她是个讨债鬼。从她出生起,她似乎就成了一个多余的、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

哭了好久,等爷爷出门打麻将去了,奶奶送弟弟上学去了,她才从房间里出来,走进洗手间,洗洗脸,梳梳头,整理好衣服,然后才去上学。她可是个爱美、爱学习的好女孩。她不能让同学们知道她交不起报名费,更不能让那个整天讥笑她“圆规腿”的混世魔王看出她刚刚哭过。

在晏思蓝为这三百元的中考报名费揪心的时候,她的好朋友夏萧雨也在发愁。“奶奶,我不想上高中了,所以这个星期读完我就不再上学了。”吃过午饭后,夏萧雨把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了。因为她怕惹奶奶生气,所以一直没敢说。

“苕伢,瞎说!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奶奶对她永远是那么和蔼。

“伢,你是不是怕家里没有钱供你上高中?”

“你放心,我和你姑姑无论多辛苦也会供你和弟弟念书的。要不然,我到那边去了怎么向你爸爸妈妈交待?”“不是的。奶奶,你莫想多了,是我成绩退步了,我怕考不上高中。”听奶奶这么说,她的鼻子酸酸的。“伢,那你这段时间就再加把劲,等参加了中考再说。”“反正我不想再读书了,继续上学要花好多钱。”

“乖,是不是学校要交钱了?奶奶尽管双目失明,可是她的心地比许多明眼人亮堂多了,什么事也瞒不过她。”

“不是,没有。是---是--我--我---自己---自己不想读了。”她有点紧张,有点结巴。

夏萧雨匆匆逃离了家,她生怕自己哭出声来。奶奶尽管看不见,可是她的听觉毫不亚于蝙蝠。

走在上学的路上,她想起前年冬天那个惨痛的傍晚。那年冬天特别冷,下了长达半个月的雪。地面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像天然的溜冰场,路上很少看见人影,连平日里喜欢东游西逛的小狗也难得一见。放学后,她照例去幼儿园接弟弟,然后一起回家。天空灰蒙蒙的,呈现出混沌沌的气象。寒风像刀子一样在脸上刮得生疼,瘦弱的她背着两个沉重的书包,牵着弟弟走在冰冻的路上,摇摇晃晃地像在风中跳摇摆舞一般。她不时把弟弟冻得通红的小手放在嘴边吹一吹,从她嘴里冒出的雾气一下就凝结成了小水珠。大约15分钟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他们居住的出租屋。可是,当她转进巷子时,她发现他们家门前围满了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牵着弟弟,从人缝中挤出去,走进狭窄的出租屋。她一眼看见爸爸、妈妈并排睡在两块木门上。奶奶和一些大人在哭泣。她完全懵了,她像一条不幸的鱼,被冻僵了,在冰河中不能游动。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她跑过去,跪在地上,一只手拉着爸爸,一只手拉着妈妈,使劲地喊:“爸爸,妈妈,你们这是怎么了?快醒醒,我和弟弟放学回来了!妈妈,你为什么还躺着呢?为什么还不去给我和弟弟做好吃的呀?”

喊了半天也没有动静。于是,她使出最大的力气,扯着嗓子喊:“爸爸!爸爸!爸爸------妈妈!妈妈!妈妈------”她怕他们睡得太沉,她希望用最高分贝的呼喊可以唤醒他们。然而,任凭她和弟弟怎样哭喊,爸爸妈妈也没有应答一声。

"真是造孽啊!老天爷不长眼。夫妻两个都被撞死了,司机也逃跑了,留下这两个孩子,还有双目失明的奶奶,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她家隔壁的老奶奶一边说,一边用衣角擦拭着流到腮边的泪水。

奶奶摸过来用一只胳膊抱着她,另一只胳膊抱着弟弟一起哭。祖孙三人的哭声在空气中飘荡、弥漫,泪水汇成一股溪流在空中缓缓流淌。围观的人也受了感染,一个个无声地抽泣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天已经黑成了煤炭色,左邻右舍已经散去,奶奶停止了抽泣。奶奶摸着她的头说:伢们的,你们的爸爸、妈妈到天堂享福去了,再也不用遭罪了。你们别再哭了,好不好?小心哭坏了身子。你们哭,爸爸妈妈听到会伤心的。奶奶也不哭了!乖,快点起来!跟我去厨房。我去弄点东西给你们吃。”

胡乱吃了点东西,夜已经很深了,空气变得更加寒冷而沉重,她不禁打了几个寒颤。她来到幽暗的小堂屋,看着忽闪忽闪的长明灯,她感到特别害怕,特别孤单。她用手去摸妈妈的手,可是妈妈没有像往常一样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她又把头伏在妈妈的怀里,可是,曾经那么温暖的怀抱已经变得像石头一样冰凉生硬了。她彻底明白,爸爸、妈妈这一次和他们是永久的分别,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一夜之间,她和弟弟由留守儿童变成了孤儿。这一刻,她真想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天堂,她希望天堂里再也没有车来车往。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孩几乎失去了知觉,她只是习惯性地走到房子的后门边上。他们租住的房子依莫愁河堤岸而建,后门就在莫愁河水面上。以前,她最喜欢靠在后门栏杆上看月亮、数星星。因为小时候,在夏夜,妈妈常常给她讲嫦娥奔月、女娲补天等许多许多的故事。每次看到月亮圆圆的脸,就好像看到了妈妈的笑脸;看到天边最亮的星星就仿佛看到了妈妈那明亮闪烁的大眼睛。可是,今晚的夜空黑漆漆的,月亮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星星似乎也都关上了窗,不见一丝光亮。此刻,她像一尊雕像,伫立在栏杆前。无声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滴落到河面上,似乎可以把河面上的冰融化。

奶奶最懂夏萧雨的心思,她悄悄走过来,摸着她的头说:“雨儿,不早了,回房间睡觉吧!别多想了。你的爸爸妈妈并没有离开我们,他们去了天上。别怕!有他们在天上给我们照亮,我们一定能熬过苦日子的。”

“嘟!嘟!嘟------”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把夏萧雨拉回到现实中来。自从爸爸、妈妈出车祸去世后,她对汽车的尖叫声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和畏惧。

她一抬头发现她的死党晏思蓝、向雪莹就在前面。于是,她跑步跟上她们,三个女孩手牵着手一起去学校。

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班主任再一次统计没有缴报名费的学生。全班56个同学,只有她们三个没有缴费。她们三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向老师解释。

放学后,她们相约来到了学校两栋教师宿舍楼中间的那个小棚子里。那里是她们三个的秘密地带。那里有个废弃的旧车棚,车棚后面有一堵墙,墙的中间被撤掉十几口砖,墙上露出一个洞,空间刚刚可以供一个人爬出去。这三个女孩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每当有心事时,她们就会从这个洞里爬出去,商量怎么解决难题。

晏思蓝的嗓子有些嘶哑,她第一个开口说:“我恐怕不能继续读下去了。你们知道的,我家刚刚在镇上买了新房子,欠了一些债。过春节的时候,我经常听到我爸爸、妈妈为了钱吵得不可开交。而且,我爷爷奶奶也不喜欢我,他们总是说我不乖,成绩也不好!他们不会给钱我缴报名费的。”

夏萧雨接着说:“我的情况和你正好相反。只要我想继续读书,我知道我奶奶会想尽办法供我读书的。可是我不能再读书了。我奶奶快70岁的人了,眼睛又不方便。为了负担我和弟弟,每天拄着拐杖到处拾废品,太辛苦了。你们不知道,每次看到我奶奶在外面拾废品时颤颤巍巍、小心翼翼的样子,我的心里就像被打翻了五味瓶,很难受。所以,我想早点出来做事,减轻奶奶的负担。”

听她们两个这么说,向雪莹突然哇哇大哭起来:“你们两个比我幸福多了。你们还有人疼,可怜我就惨了!我阿姨早就和我爸爸商量好了,让我初中一毕业就去我阿姨弟弟的服装厂学做衣服。我阿姨说我父亲没用,家里又穷。我必须早点出来挣钱贴补家用。”

三个花季女孩此刻像漫漫长夜里,漂在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迷茫、彷徨,看不到希望的亮光。

向雪莹此刻很想念妈妈。四年前,他们一家三口多幸福啊!每到节假日时就可以和爸爸视频,还可以收到他从东北寄来的各种玩具、美食、新衣服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四年前,父母就开始经常吵架,后来就离婚了。好像是与爸爸现在所娶的阿姨有关。自从父母离婚后,她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童年就结束了。阿姨根本不喜欢她,经常找借口打她、骂她,如果打麻将输了钱,那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有了小弟弟之后,她每天很早就要起床烧好开水,做好早餐,然后再急急忙忙赶到学校。放学后无论有多少功课要做也必须带弟弟玩。三岁的弟弟特别顽皮,稍不顺心就会嚎啕大哭,吵闹不休。

有一个周末,她正在做数学题。因为她必须在上午完成所有的功课。不然,吃过午饭,阿姨就会去牌场打麻将,她得照顾弟弟,就没有时间了。她正在用圆规画几何图形。弟弟天赐跑进来了,他一看到圆规就要从她手里抢走,她不敢放手。她紧紧护着,像护着一件宝物。因为她再清楚不过了,任何东西到了弟弟手里,不到两分钟就会被毁坏。而且,她还担心弟弟抢去圆规之后,会扎伤自己。弟弟拿出惯用的招数,他用牙咬她的手,她也没有松开。当然,他不可能是姐姐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弟弟没有抢到圆规。他扯着嗓子哭喊:“妈妈!快来呀!快来呀!姐姐打我!”

阿姨从厨房出来,一下把弟弟抱进怀里:“我的天天!我的天天儿怎么了?别哭!别哭!”

然后用另一只手点着她的额头,恶狠狠地说“你这个死妮子,为什么又打弟弟?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我没有。是他要抢我的圆规,我不让,他就咬我的手!”

“你也是,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这么大人了就不知道让着你弟弟。快给弟弟。阿姨一把夺过圆规给了弟弟。”

她知道以她的年纪和力气是无论如何斗不过阿姨的。所以,她只能乖乖认输。

一味的忍让并没有换来安宁。弟弟拿着圆规就在她的作业本上乱涂乱画,把作业本都划破了,她心疼得哭起来。那可是她精心整理的的错题集啊!她实在忍无可忍,她扬起手打了弟弟一巴掌。这下可不得了。她的这一巴掌无异于戳了马蜂窝。弟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双拳在空中挥舞着,好像在练拳击;两只腿在地上捣鼓着,似乎要把地面钻个洞才肯善罢甘休。

他歇斯底里地喊:“哎哟!疼死我了!妈妈!你快来呀!救命啊!姐姐又打我了!”

阿姨冲过来,不问青红皂白。抓起她的头发,把她拉到墙边,摁在墙上,像小鸡啄米一样撞来撞去。直到弟弟停止哭泣,阿姨才放开手。

几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大大小小的战争。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倔强的她咬着嘴唇,忍着痛,没有掉一滴眼泪。她可不愿意把自己的脆弱展现在这个女人面前。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她就在心里偷偷地喊妈妈,喊着喊着疼痛就慢慢减轻了。

她的母亲曾经来看过她一次。那是去年三月的一天,妈妈的脸像阳光一样温和;妈妈的声音比河水还温柔;穿着红裙子的妈妈,像仙女一样美丽。妈妈给她买了很多书,很多好吃的,还有新衣服。

中午放学后,妈妈带她去附近的小餐馆吃午饭。妈妈点了她最爱吃的鲫鱼炖豆腐。

妈妈把最大的一条鲫鱼夹给她说:“莹儿,来,快点趁热吃,多吃点。”她忍不住泪水涟涟。

她的妈妈做得一手好菜。以前,妈妈经常会给她和爸爸做鲫鱼炖豆腐。每次吃鲫鱼的时候,因为怕她被鱼刺卡着。爸爸就会先把鲫鱼的头一个个去掉,然后把鱼头和鱼肚上的肉拆给她吃。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爸爸、妈妈会相视而笑。可是,自从爸爸、妈妈离婚后,她几乎没有吃过鲫鱼炖豆腐。她做梦都想回到从前,当爸爸要从外地回来的时候,妈妈就会做很多好菜。她和妈妈一起等爸爸回来吃饭。柔和的灯光照耀着,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餐。爸爸讲述着外面世界的精彩和奇闻怪事,妈妈就唠叨着家长里短。她呢?一会儿做个鬼脸,在爸爸面前撒撒娇;一会儿打断妈妈的话,插上几句。然而,这样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她多么想再一次和爸爸妈妈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啊!对别人来说天天可以实现的愿望对她而言却是比登天还难。

临走时,妈妈的眼睛红红的。妈妈对她说:“宝贝,妈妈也有妈妈的难处,不能经常来看你。妈妈就是因为没有什么文化才被迫过这样的日子的。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啊,只要你能保持年级前五名,我一定劝说你继父同意支持你继续念书。”

看到妈妈给她买的粉红色毛衣,她想起那件没有穿过的粉红羽绒服。今年春节时,远在东北做泥瓦工的父亲回来了,在超市给她买了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她还没来得及试穿,就听见阿姨在骂:“哼哼哼!捡到金子了?还是发横财了?叫你寄钱我就舍不得,居然花几百块给那个小妖精买衣服!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老婆和你儿子?”她骂完还不解气,随手抄起一把扫帚在父亲身上乱打一通。

父亲没有申辩,她看到爸爸的眉头紧蹙着,像两片黑压压的云。雪莹知道,面对蛮横无理的阿姨,父亲只能沉默。否则只会引起更大的风暴。

一年四季在外漂泊的父亲只有在春节回来时才能在家歇息几天,可是这几天也没有安宁过。自从他和妈妈离婚后,她就一直记恨他。可是,毕竟父女骨血相连。看到父亲唯唯诺诺、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压抑着自己的委屈和怨恨,用手摸了摸那件漂亮的羽绒服。她像自己真的犯了错似的,她走过去,拉着阿姨的手,用从未有过的柔声说:“阿姨,你别生气了。你也别再和爸爸吵架了!我不喜欢这件羽绒服,你让爸爸把它拿到超市去退了吧!”

到此,风波才暂时平息。其实,在父亲不在家的日子,阿姨更加肆无忌惮。

虽然她很想把阿姨的所作所为向父亲汇报,可是她又不敢。因为阿姨警告过她,如果她胆敢向别人告状,她会更有苦头吃。而且,她也不想让爸爸徒添烦劳。她只是在学习上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爸爸也说过,只要她能保持每次大型考试排在年级前五名,他就说服阿姨让她继续念高中。

“前五名,前五名------”争取考年级前五名曾经像一道星光,带给她无限的憧憬。可是,进入九年级后,她只有上学期考过年级第二名、第四名。而且取得这样的名次根本不像七、八年级那样轻松。到了九年级下学期,她比以前更加勤奋,每天五点就起床,背诵语文、英语等文字课内容,在学校的时间她更是不敢有一分一秒的放松。吃饭、走路、上厕所都在考虑习题。晚上11点半才强迫自己去睡觉。其实,有时候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她多想早睡晚起啊!可是她不能。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如果她不加倍努力就不能上高中了。

但是,年级前五名现在又成了一道魔咒,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因为无论她多么拼命学习,九年级下学期的考试她一次都没有进入前五名。七八年级时一直被她甩在后面的三个男生的学习成绩像春天的竹笋一样节节高升,而她的学习成绩却如逆水行舟,很难向前。

她越来越害怕考试,她不敢面对毕业考试,不敢面对中考。她怕一旦考砸,她的希望就会如肥皂泡一样破灭。

三个女孩惺惺相惜,紧紧抱在一起。忽然一群白鹭飞过来了。有的在刚刚冒出绿叶的荷塘水面掠过;有的在金色的麦穗头顶蹁跹;还有的停歇在刚刚冒出绿芽的稻田田埂上。夕阳给整个大地镀上了一层金色,披上霞光的麦田、荷塘、白鹭构成一幅迷人的画面,三个女孩转而沉浸在眼前的静美之中,暂时忘记了烦恼。

晏思蓝一只手拉着夏萧雨、一只手拉着向雪莹说,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三个女孩牵着手,唱着歌行走在初夏的田野上。她们一会儿追赶路边的蝴蝶;一会儿采几朵不知名的野花戴在发间;一会儿采摘几棵桑葚放在嘴里-----

约摸半个小时后,晏思蓝带着两位好朋友来到她们家所在的小区。夏萧雨和向雪莹以为晏思蓝会带她们去看她的新家。然而,晏思蓝带着她们一直爬楼梯,从一楼爬到七楼,没有停下来。

就在她们疑惑不解的时候,晏思蓝叫她们停下来,她越过楼梯扶手,独自用双手扶着花墙,用左脚踩在楼顶花墙的第一层和第二层的砖与砖的缝隙之间,另一只脚向上试探着,最后踩在第三层和第四层的花砖之间,她就这样慢慢向上攀登-----她像一个杂技演员在表演一样。夏萧雨和向雪莹在下面看着,头朝上,眼睛瞪得像猫眼,嘴巴张成大大的“o”,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可是,晏思蓝却是轻车熟路,轻松自如。看来她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只见她作三步翻越过去,然后打开了一道铁门。

不等晏思蓝招手,夏萧雨和向雪莹快步走进了那扇门。当她们顺着晏思蓝的手指望过去的时候,同时惊叫起来。“哇塞!好美啊!你们看!你们看!”正值花季的三个女孩欢呼雀跃起来。

初夏的黄昏,夕阳起初像一个巨大的火球从西边慢慢下坠,天边的晚霞绚丽斑斓。有的像火一样耀眼;有的像桔子一样澄亮;有的像菊花一样灿烂;有的像葡萄一样晶莹------一望无际的麦子披上晚霞,宛如穿上了金缕衣,她们在晚风中舞蹈,摇曳生姿,似乎迫不及待要向主人展示她们的丰饶。莫愁河两岸树木葱茏,茂盛的树木密密麻麻,几乎连阳光也挤不进去。河岸挺拔、茂密的白杨倒映在清凌凌的河水中,还有几个渔翁在渔船上撒网;几缕炊烟在晚风中袅袅上升。河岸的另一边,小荷初露,青翠欲滴,像一把把绿伞浮在一片片浅水的池塘上,一只只白鹭在荷塘上空徘徊-----

三个女孩完全陶醉在眼前的美景之中,前一刻的忧虑早已经沉入太平洋底。这时,书中学过的诗词一股脑儿跑出来了。三个女孩又开始玩起诗词游戏来了。“落霞与孤鹜齐飞,夏水共长天一色。“”平原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他们打闹着,欢笑着,银铃般的笑声落进河水里,荡漾起一阵阵涟漪。

渐渐地,太阳变成一个巨大的鸡蛋黄,太阳的周边不再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而变成一幅平淡、平静的画面,就像一个女子,白天是她的豆蔻年华,恣意璀璨。到了黄昏,她就优雅、安静地朝西边退去。

晏思南喜欢画画,她的理想就是当一名画家。她最崇拜的人就是梵高。梵高笔下的向日葵以饱满而纯净的黄色调,展示了他内心似乎永远沸腾的热情与活力,那一团团火焰般的向日葵,表现出了他对生活的热烈渴望与顽强的追求。晏思蓝真想把刚才的晚霞画下来。可是,夕阳根本不懂这个少女的心思,最后一抹余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个女孩的心情随着天色又渐渐黯淡下来。

晏思蓝突然说,你们知道吗?我独自一个人偷偷来过这里多次。当心情很糟糕的时候,甚至想过从这里跳下去。你们说,如果我们今晚一起从这里跳下去,我们的家人,老师和同学会怎样看待我们呢?说完,晏思蓝走上了楼顶平台围墙的最上面一层。

向雪莹说:是啊!有时候想想,我们活着真没意思,太无聊,太郁闷了!太孤单了!如果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不用为学费发愁!不用看阿姨的脸色!不用做永远做不完的习题------

呸呸呸!夏萧雨边说边用脚在水泥地板上狠狠地踩了几脚。你们怎么会有这种糊涂的念头?父母生我们、养我们容易吗?再说,如果我跳下去了,我是舒服了,可是我弟弟怎么办?我奶奶怎么办?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就想到死,我们会被老师、同学唾骂的。你们想想《草房子》里面的杜小康,他的经历比我们惨多了,可是他照样挺过来了。我们可不能做胆小鬼。

说起老师,夏萧雨的眼前浮现出梅老师的身影。梅老师是她们最钦佩、最喜爱的老师。四十多岁的梅老师身材矮小、瘦弱,似乎一阵风都可以把她吹走。可是,在课堂上,她浑身散发出一种魔力。她纯正、地道的普通话,柔软、甜美的声音、抑扬顿挫的语调、丰富夸张的表情、变化不断的形体语言、妙趣横生的讲解形成一股巨大的磁场吸引着学生。在上语文课的时候,同学们感觉不是在课堂,而是在领略奇谲的风光。她对她们有时候像妈妈一样慈祥,有时候像姐姐一样知心,有时候像朋友一样真诚------在同学们的眼里,梅老师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她天使般的笑容和菩萨般的心肠是照在他们头顶的一束亮光。

三个女孩全然不知,就在她们没有按时回家的这段时间,她们的家人都在四处寻找她们。晏思南的爷爷奶奶去了学校一趟,还给向雪莹、夏萧雨家打了电话也没有找着。当晏思蓝的爷爷、奶奶到处没有找着晏思蓝时,他们返回了。当他们快进入小区时,远远地就看到了三个孩子的影子。但是他们不敢确定里面有没有晏思蓝。越走越近,他们终于准确无误地判断出其中一个就是他们的孙女晏思蓝。而且,走近小区后,他们清楚地看到小孙女正在围墙的最顶端站着。平日里火爆、严厉的爷爷此刻六神无主,奶奶的腿都吓软了,人显得更矮。可是,他们都不敢叫喊,既怕惊扰了孙女,又怕激怒了敏感又有些倔强的孙女。还是奶奶冷静些,她说:先打电话报警吧!

等爷爷打完报警电话,奶奶又说,再给梅老师打个电话,这孩子经常在家里念叨梅老师,想必是会听梅老师的劝告的。

站在七楼楼顶最高层的晏思蓝看见了她的爷爷、奶奶,她心想:这回完了。回家又会被没完没了地唠叨。十几岁的孩子根本不能理解唠叨也是一种爱的表现方式。她一分神,不小心一只脚踩空了。正对着她站着的夏萧雨,说时迟,那时快,伸出两只手抓住晏思蓝,可是一个十四岁小女孩的力气毕竟是有限的,晏思蓝的两只腿还是落下去了。晏思蓝急中生智,本能地用两只手扒住楼顶边沿凸出的砖头。夏萧雨匍匐在楼顶围墙上,使出全部的力气用两只手拽住晏思蓝的胳膊,向雪莹也从惊恐万分中反应过来,她火速过来帮忙。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两个女孩紧紧地把住晏思蓝的双手,不让她继续向下滑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梅轻颦老师已经翻过花墙,到达楼顶。梅老师像百米冲刺的运动一样奔跑过去,她用那双瘦弱而细长的手抓住了晏思蓝的左胳膊,夏萧雨和向雪莹一起用四只手拽着晏思蓝的右胳膊,四个人,全神贯注,齐心协力在与死神较量。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晏思蓝借助三双手的力量,踏着花墙,一步一步,终于重新又爬上了楼顶。一场不堪设想的灾祸避免了。受了惊吓的晏思蓝扑在梅老师的怀里放声痛苦起来。那泪水如绵绵不断的春雨,滔滔不绝。向雪莹和夏萧雨也跟着默默哭泣。

抱着这三个女孩,梅老师的心情沉重而又复杂。心酸,怜惜、无奈、自责交织着。过去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去年开学不久,有一天中午放学后,她发现其他的孩子迫不及待赶回家,只有晏思蓝坐在座位上没动,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好像还在故意磨蹭着。她有点纳闷,又不好直接问。所以,她就走了。过了一会儿,她悄悄折回教室。却发现晏思蓝的座位上根本没有人影。她环视一周,她看见那个小女孩晏思蓝整个人头正埋在大大的垃圾桶里。很快,她黑漆漆、脏兮兮的小手往外面扔出一个饮料瓶,每扔出一个饮料瓶,都能听见她兴奋的喊叫声,嗨!又有一个!此刻,她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在这个贫困的小镇,像她这样的孩子太多了。她真想帮帮他们,可是自己的生活也是捉襟见肘啊!她明白,这孩子想捡饮料瓶,可是又怕同学瞧不起,所以才等其他同学都走后才留下了。她的视线模糊了。她真想过去抱抱那孩子,可是她没有,她只是轻轻地退出了教室门口。

下午,她把班级的钥匙给了一把晏思蓝。

“晏思蓝,你的语文成绩还不错,可是还需要继续努力才能上一个新台阶哟!这样好不好?老师把班级的钥匙交给你,这样你早晨可以早点到学校来读书,下午可以晚点离开教室。”

“好的,谢谢你!老师,你真好!”

记得那天接过钥匙的时候,她笑了,那样子像风中摇曳的玫瑰一般羞涩而香甜。

可是,眼前的晏思蓝哭得稀里哗啦,似乎要用眼泪把十几年的委屈冲洗得干干净净。不一会儿,梅老师的胸前已经被湿了一大块。她拍拍晏思蓝的肩膀:“好了,乖孩子,该歇一会了。别哭坏了嗓子。而且,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哟。”

晏思蓝从梅老师的怀里抬起头看了看老师。梅老师的目光,盈满慈祥和怜惜,饱含悲悯和疼爱。这样的目光足以融化一切,晏思蓝永远也忘不了那样的眼神。

夏萧雨也应和道:“是啊是啊!我们的“蓝莓”是个坚强的宝宝,要开心快乐喔!”她们私下把晏思蓝叫作蓝莓。

夏萧雨可是个懂事、乖巧、坚韧的好孩子。学校每个周三的早餐都会给学生供应一个肉包子。每到这时候,整个食堂到处飘荡着肉香味,令人食欲膨胀。孩子们一边吃,一边说,真香!真好吃!那些家庭条件好点的学生往往会吃了一个肉包子不解馋,还会再去学校小超市买点泡面,烤肠或者牛奶等犒劳味蕾。

然而,梅老师注意到,这个时候,夏萧雨从来不会吃那个肉包子。她从食堂师傅手里接过包子后,会放在鼻子边闻一闻,好像闻闻就能填饱肚子了。然后,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袋把肉包子放在里面装好,再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她自己坐在食堂的一角,慢慢地、安静地吃完稀饭,把碗洗干净后就去教室。

梅老师明白,像夏萧雨这样的家庭,在父母双双去世后,无疑是雪上加霜。要想吃上肉包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不用问就知道,这孩子一定是把肉包子放进书包,带回去给奶奶或者弟弟吃。或许有时候,一个肉包子祖孙三个人吃呢!你咬一口,我咬一口,你传过来,我传过去,一个肉包子好半天才能分享完。在清水镇这样贫困的乡镇,这样分吃食物的场景她不止一次见过。想着想着,她不禁潸然泪下。

后来,每到周三,她会提前把自己的那个肉包子用塑料袋包好,然后交给夏萧雨。“伢,你拿着吧!你把自己的那个肉包子吃了吧!我有两份。你把这个带回家。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肚子。”

夏萧雨每次接过包子的时候,眼睛像黑夜里的星星一样闪着晶莹的光芒。梅老师真希望她的目光能一直这么纯真、清澈。

向雪莹也说:“是啊!”你看,你比我幸福多了。你晚回去一会儿,你爷爷、奶奶都找来了。你每个周末还可以见到爸爸妈妈。哪像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顿饭的机会也不再可能有了。

梅老师继续安抚还在抽泣的晏思蓝:“你已经有15岁了,应该学会坚强地面对一些事情。如果你觉得你的家人重男轻女。那么,你可以用你的实际行动向他们证明女孩不比男孩差。而不是整天抱怨,觉得委屈,甚至想到轻生。生命是宝贵的,好好活着才有机会证明自己。”

梅老师轻轻拍着晏思蓝的后背,唱起那首《隐形的翅膀》: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给我希望------

那声音低沉、柔和而又悠远,既透露着一份伤感,又蕴藏着一股让人震撼的力量。

夏萧雨,向雪莹也跟着唱起来,晏思蓝抬起头也跟着轻轻唱起来!那轻柔而又充满韧性的旋律在天空缓缓漂流着。

这时,小区楼底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人们用他们特有的方式向梅老师和这三个孩子点赞!

原来,清水镇派出所接到晏思蓝爷爷的报警电话后,迅速出动警力赶到光明小区,他们已经在三个女孩站立的楼底周围铺好大片柔软的海绵垫,周边也做好了应对突发情况的保护措施。只是怕惊动了三个女孩,所以他们没有贸然前去楼顶。

白鹭中学的校长,还有她们的班主任也陆续赶到光明小区,向雪莹的阿姨抱着小弟弟风风火火赶来。还有一些附近的居民也聚集在楼底下,他们全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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